在下白某人

懒癌症晚期,资深码字工,手残绘图者。

【社园】冬日暖阳(巨甜!)给我推荐!


正式版

   粗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我在这座城市里放了一把大火,很有趣不是吗,都是为了人民!”
  “嗯……”清冷的声音。
  “……看来你对这不感兴趣,合作愉快。”
  “我们撑过这场雪结束吗。”
  “我向你保证,你们可以……”
   这场雪在伦敦已经持续下了一周,大雪封住了进出伦敦的绝大多数道路,鹅毛的大雪依旧在飘零。
  前些日子里常能见到的冒着雪奔波的黑色的鸟嘴医生,现在也很少看见了,尽管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周多一些。
  他们就像死神一样,和死亡同在着,但与死神不同的是,死神仅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们有时则会带来死亡,就如同那天燃烧起的熊熊大火那样,烧焦的味道也许至今仍留在某些人的周遭。
  厚实的雪在主干道和羊肠小道上堆积,绝大多数的积雪已经被扫净,只剩很少有人踏足的小巷里残存着抵到小腿处那么高。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很可惜,你也是。”
  他把手里的钢管随手丢在了尸体的旁边。
  飘落下来的雪花一点点覆盖了那具冰凉的身体。
  下雪的天,能够掩埋一切,伴随着任意一条生命的消亡一起。
  他用身体遮挡着不远处的巷口外来来往往的人。
  偏僻的小巷与鹅毛大雪的天气,鼻腔附近盘绕着刚出炉的火鸡喷香的味道。
  很好,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他一边把尸体往巷子的深处踢,一边扒着手指算着今天的日期,尸体在地上艰难地推开一条泥泞的路,片刻后,重又被两侧积压的坍倒的雪覆盖。
  “啊……圣诞节了。”
  他仰头看了看天,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冰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被体温融化流下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伸手拭去那滴水珠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醒了醒鼻子。
  “咳咳……咳!”
  他突然弯下腰猛地咳嗽起来。
  声音回荡在
  片刻后,直起腰,踩着杂乱的脚印转过身摆了摆手离开。
  惨不忍睹的人体在他渐渐远离的后,被纯白的雪一点点埋葬起来,葬礼无人,却足够悲伤,它仿佛在诉说什么。
  但没有人能听见了。
  他逆着稀少的人流,在雪地上流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低着头,在雪地上与自己之前所不同的崭新的杂乱脚印上,向前走。
  耳边依稀能听到报纸小贩的叫卖声。
  “开膛手…………再次……可能……”
  但这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眼皮开始发重。
  希望能看到明天早上升起的那束光。
  他凭着感觉前进,然后又想起什么……
  “你回来了!”少女站在院落的门口,手里提着工具箱修补着挂在门上摇摇欲坠的牌子,草帽在她的头上摇摇欲坠。
  她的身边丢着扫帚,身后的院子里零零散散地还剩下一些积雪,绝大部分已经被扫在院墙的一边。
  【白沙路福利院】
  “嗯,回来了。”他疲惫地摆手,臂挎着不小的包裹,声音从嘴里淡淡地流露出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今天这么早,不上班吗?”
  她斜跨一步拦在他的身前,微微委下半个身子,微微笑着,眯着眼睛询问他。
  在她面前停下,抬了抬戴了很久的贝雷帽,用那双略带着点红色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嗯……我今天没有去上班,”他冲着少女摇了摇头,“不,那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你说过那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啊。”
  “再重要的工作也不会比你们更重要,”他摇了摇头反驳少女,“还记得你之前提过的尾随你的身影吗?”
  “嗯?什……对啊,怎么了。”
  “我找到他了!”男人用空闲的手拍了拍脑袋,嘴角微微抖动,试图拉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大概他本就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吧,“我抓到了他,然后……然后把他扭送到了警局,现在你们都安全啦。”
  “咦?好棒!”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转而又开始犹豫了起来,“不过我也不确定啊,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而且现在伦敦的警察也……”
  “你就不要管了,万一他就是那种最近流传的那个重新出现的连环杀手怎么办,只要你安全就好了,……最近这样的人真是太多了,一而再再而三得……”他低着头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绕过少女,当他与少女站在同一条线上时,突然意识到什么什么,他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视线微斜,“嘿,鞋子都湿了,快点回去吧,对了,把他们都叫过来,有好东西。”
  “嗯,好的。”少女点点头,拎起工具箱与扫把转身向着福利院的里面走去。
  他捏了捏臂弯里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那张因为生活而僵硬的脸上洋溢起难得的温和。
  然后是温和上面猛地加上了潮红,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感冒还没好吗?还是咳嗽得这么严重。”
  少女背对着他停下脚步,偏过脑袋用余光看着这间福利院年轻的主人。
  “嗯,没……咳,没关系,就是雪太大了。”
  男人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这雪已经下了快一周了吧,就和黑死病进入伦敦的时间之后没多久,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过这场雪结束。”她翠绿色的瞳孔移转,看向身后的男人语气不禁有一些担忧。
  “别说瞎话了,那玩意已经被抑制了不是吗,福利院也不缺衣少食,有什么撑不过去的。”男人皱了皱眉头责备少女不切实际的担心,“就像那天的'太阳'一样。”
  “……嗯,好的。”她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快去叫他们吧,今天是平安夜,我带了好东西回来。”
  他双手插兜,晃着脑袋从少女的身边经过,哼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歌踏进福利院的大门。
  男人两腿相叠,瘫坐在自己小小房间里看起来最为完整“豪华”的椅子上,双手扣着椅把,斜着眼睛看着一侧墙上窗户外渐渐斜过去的夕阳一点点落下。
  房间看起来无比寒酸,角落里甚至长出了不少青苔,却像模像样地铺盖着地板,壁炉里燃着小小的火焰,足以在这冬季里分享一份温暖。
  这是上一任院长留下来的东西。
  他独自占据着这样的温暖,试图让自己尽快入睡,只是时不时控制不住的咳嗽会把他从睡意里猛地拉回来。
  “嘿,开饭了,”少女敲了敲门框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今天带回来火鸡,大家都很开心,'院长先生'用工资买下的圣诞礼物带给了大家很多快乐呢,大家都想要和院长哥哥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
  她变着法调笑着邀请年轻的院长先生与福利院的孩子们一同共进晚餐。
  “唔,嗯,”男人愣了愣,伸手压了压脑袋上的贝雷帽,拨弄了两下从帽子里露出来的头发并且迅速让自己换了一个更为认真的姿势,然后对着少女尴尬地笑了笑,“好的好的,我这就去。”
  “都在等你呢,”少女笑了笑,从门内退出去,等待着男人。
  “唔……”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试图找到话题与少女接着聊天,“说起来,整天嘴边挂着最近的病毒有多可怕多麻烦的你这次没有禁止大家吃火鸡啊。”
  少女嘟了嘟嘴,语气有些埋怨,“我难道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吗,我都是为了大家好的,还有那个是黑死病,虽然很吓人,但它可不是考火鸡来传播的哦,况且……今天是平安夜嘛……”
  他“呵呵”笑了一声,“毕竟艾玛也是个孩子。”
  少女嫌弃地抓紧了帽子,“克利切倒是变得没有以前那样阴沉了,是因为有奋斗的目标了吗。”
  “当然了,”他笑着,然后多话了一句自己相当在意的问题,“不过黑死病的传播方法到底是靠什么呢。”
  他伸手向着少女戴着草帽的头上盖去。
  “鼠虫,还有,病人和他人的接触哦。”
  手上一顿,克利切脸上抱歉僵住了片刻,冷汗从脑后溢出划过颈间,流入衣服的最里侧,刺得背脊冰凉。
  他顺手抓下贝雷帽碰了碰少女的帽檐,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抱歉啊,果然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回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你们……你们去好好享受吧。”
  “你不来了吗?”
  “不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会,”他说着,自嘲了一句,“我不在的话说不定饭桌上还整齐一些呢。”
  遗憾地摇摇手,转身重又走回桌后重重坐下,拉下帽檐盖在自己脸上。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
  少女叹了口气,把手搭在门上,轻轻地合上,“克利切,有一点我想要问。”
  “什么。”他在帽子底下发出嗡沉的声音。
  “你认为作为一个院长最应该做到是什么呢。”
  “当然是保护大家……”
  他的语气迷茫了片刻,然后变得十分坚定,“不惜一切也要保护你……们,大家。”
  少女大概得能猜到这个一直背负着压力的男人在帽檐下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看不见的天空。
  “谢谢你,我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克利切先生。”
  她静静关上房间的门。
  星星也落下了。
  等窗外变得漆黑,烛火在屋内被点燃,光线摇摆着一丝丝地照亮这片地方。
  福利院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地方,数量并不多的孩子们和“孩子们”聚在【白沙路福利院】的会客厅,或者说大厅,或者说餐厅里面,与其说是这些,也不过是在最大的房间里摆上最大的桌子,点燃最多的蜡烛。不得不说电灯是个稀罕的东西,但新的院长绝不会在这些地方亏待任何人,只不过出人意外的大雪断开了这座城市绝大多数的电而已。
  艾玛蹲在比起院长房间更稍大一些的壁炉边,顺手塞着几根细小的木柴。
  火焰在壁炉里摇摆晃荡着些微的火影,将木柴吞食殆尽。
  “等到钟声响起来,就可以吃火鸡咯!”
  桌上排着刀叉,孩子们按着年纪的大小排列,哪怕克利切并没有来,艾玛还是习惯性地空出来主座,作为年龄最大的“孩子”,与他们座在一起。
  等烛光摆动到那个空位上,她才反应了一会,看了看左比右多出来一个人的桌上,微低着头坐在克利切的位置上。
  “抱歉哟,今天院长哥哥还是不能陪我们一起吃饭。”她眯着眼略带歉意地对孩子们说着。
  “啊?”“怎么会……”
  这样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传遍了一会,然后渐渐平静下来,脸有点肉肉的女孩自言自语一般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里。
  “最近的事情好多和火有关系呢。”
  等她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开始注视她,才有些惊慌地回问,“诶,不是吗?
  “柴火,火鸡,火光,还有之前在城市里点燃的……”
  “那些是生了病的人哦,”
  她从身后环手抱住女孩,下巴架在她的头上,“那些是病人,他们已经救不了了。”
  “那我们里面有病人吗。”
  “……没有哦。”
  “嗯嗯,毕竟有克利切哥哥保护我们”
  “……是哟。”
  大本钟的声音能传遍整个城市,从熟铜色的钟蔓延,惊起一片在夜幕底下栖息与钟塔顶端的乌鸦行,群鸟杂乱地扑腾飞起,在空中盘旋然后落下,黑色的身影在城市的每一个巷口里滑翔。
  它静谧地落在冬夜的树枝上,偶尔抖落羽毛上积压的些许雪,翠绿色的瞳孔忽而转动。深邃的竖瞳里倒映着这座老旧的建筑。
  男人从大桌边悄悄走过,他刻意挑到了所有人视觉的死角,轻轻推开门,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克利切?”少女惊奇的声音,“你要去哪?”
  他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出去……又有人在看着我们,一定很危险。”
  他转过视线,在桌子边遭的孩子们身上扫视过去一圈然后落在坐在主座与他对视的少女身上。
  少女双手撑着桌面在,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嘴唇一张一合,略微颤抖着发出声音,“不,先生,没有人的。”
  “一定有人,”他罕见地果断给出了答案,嘴唇惨白,“不然我不会这么不安。” 
  “先生,你偏激了,自从接手了我们。”她眉头微皱。
  “所以我一定会为你们负责,保护你们,这是必须的,一定的,我非要完成不可的责任。”
  克利切,不,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放在胸前,不再说话,视线交汇着,不算大的大厅里塞满了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在大厅的两侧互相注视着对方,两边的孩子们如同什么也没反应过来那样僵在原地没有动静。
  “你在骗人,先生。”
  她率先打破沉默,“你已经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
  “我没有。”他强硬地回嘴,开始慢慢地踱步走向少女,“我都是在为大家好,我不曾欺骗过你们。”
  “因为你欺骗了你自己。”艾玛微微笑了笑,嘴角上扬。
  她是个无比喜爱微笑的女孩。
  从被送到福利院而相识一直被克利切照顾保护的她没有露出过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除了前任院长去世的那天。
  “我不会去欺骗任何人!”他声音提高了一些。
  “你背叛了自己的内心。”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其实你也是。”
  “你是个欺诈者。”
  “为什么你要激怒我!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你的眼神已经背叛了你自己的想法!”克利切大步朝着艾玛的椅背走去,用厚实且粗糙的手扣着她的下巴朝后仰,迫使她的双眼近距离与自己对视,“我想要保护你!所以任何接近你的,靠近你的人都是危险的!任何企图伤害你的人都是该死的……咳,咳,咳!”
  他注视着那双淡然且毫无情绪的翠绿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疯狂的眼神,剧烈的咳嗽声在大厅里猛地出现,接着回荡了很久,浑身使不上劲的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弯下腰的瞬间视线划过周遭,他突然觉得独自站在大厅里躬着腰痛苦的自己显得多么滑稽,等到喉咙深处的异样感散去,他嘴角溢起一丝苦笑,“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们。”
  没有等到任何人的回复,他从福利院里推门离开,背影与乌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我知道,先生,我也爱你……”
  一切事情发展到最后都会有一个舞台剧一样的幕尾。
  当第二天雪一点点停下,警局的汽缸车从道路中间呼驰而过然后停留在福利院的门前,她已经在门前等候了很久。
  身材健硕的胖警官从车厢里挤出来,脸上堆满了令人厌恶的笑容,“伪装成开膛手杰克的连环杀手终于被找到,伦敦城里最后一名黑死病患者也被控制住,今天是令我欣喜若狂的一天!”
  少女没有搭理他,偏过脑袋瞥向从车窗里露出一角的熟褐色身影,片刻后又迅速地挪开。
  一只纤细的胳膊从车窗里伸出,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袍的人用身体挡住视线,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 。
  “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小姐了,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回头见,”警官抬脚要走,然后又停了下来,“对了,恭喜你成为【白沙路福利院】的新院长。”
  她脸颊抽动两下。
  汽车在雪地上离开,那女孩从院落里探出头。
  “克利切哥哥呢。”
  艾玛转过身,脸上摆着虚假得不能说是微笑的微笑。
  “该我保护你们了。”
  轻轻的咳嗽,
  “咳。”
  
  
  

评论(5)

热度(20)